梁弦一回頭，便對上了顧二娘若有所思的眼神。

他心裏門清，知道她對自己警惕，必然不放心自己幫她。

遂冷笑一聲，故作狂傲道：“爺不會平白對你好的，只是你現在還有用處，我還要靠你去調查你師父和青衣門的關系呢，所以你可不能死。至於某些賬，回去後我們慢慢算。”

果然，聽他這麽說了，顧二娘才覺得這才是他該有的態度，心裏一下子放心了不少，表情也沒方才那麽別扭了。

她大大方方地背對著他，叮囑他：“先將周圍的泥土和血擦掉，再用藥汁把傷口擦一遍，最後再敷上這些藥渣。”

梁弦應了一聲，接下來果然按照著她的指示，一步一步地幫她上藥，沒做過任何越矩的動作。

反觀他之前幾次三番對她出言調戲，眼下他這麽一本正經地，倒讓她有點不習慣了。

剛這麽想呢，結果梁弦的手就不慎碰到了她的腰窩，惹得她渾身一顫。

“唔……”顧二娘不自覺地低吟了一聲。

“抱歉，不是故意的。”梁弦也有些尷尬，清了清嗓子才說道。

顧二娘僵硬地點了點頭，並沒說什麽，只是對於男子接下來的動作，卻比方才要更敏感了。

她幾乎能很清楚地感覺到，他的手順著她的脊背滑向了腰際，溫熱的觸感難以忽視。

雖然沒有明說，但兩人之間的氣氛，顯然要比方才暧昧些了。

梁弦似乎也不大喜歡這種氣氛，他笑了笑，試圖打破沈寂，就隨便起了個話題。

“你的皮膚倒真是柔滑細膩，添上這麽一道傷口，真是可惜了……”

說完了，他才發現這句話聽起來和調戲並沒什麽實質性的區別。

梁大將軍登時無奈了。

他自幼熟讀兵書，熟讀四書五經，可他並不擅長哄姑娘。

況且以往接觸的都是些投懷送抱，無須他怎麽費心思的女人，如今應付起顧二娘來，他竟急躁得像個毛頭小子似的。

顧二娘臉色也有點繃，僵硬了半晌她才吐出一句：“我就當侯爺是在誇我吧，多謝侯爺。”

“確實是在誇你，這冰肌玉膚乃世間少有。”梁弦很坦誠。

顧二娘嘴角又是一抽，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。

這深山野林裏，又是孤男寡女獨處，她完全處於一種劣勢的狀態。

再加上她現在還赤裸著身子，僅僅穿了一件肚兜，這更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他手掌心的獵物，無處遁形。

這位侯爺，您位高權重的，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，可別一時沖動犯下大錯呀！

於是顧二娘硬是張了張嘴，幹巴巴地笑道：“侯爺說笑了，我就一寡婦，又是做慣粗活的茶樓掌櫃，哪裏擔得起這樣的評價。”

甚至她還特意拉出了唐古做擋箭牌。

“我那兒子更是從來都不讓我省心，我為了照顧他費心勞神，臉上都累得長出皺紋了呢，所以侯爺可別折煞我了！”

梁弦可不是笨人，顧二娘這好端端地就開始自貶，他又怎會聽不出她的意思？

這丫頭，竟這般小瞧了他，覺得他可能會一時把持不住對她來硬的？！

梁弦不免黑了臉色。

雖然他承認，一開始看她換藥的時候，他確實有點想入非非看得入迷，但剛才絕對只是誤會……

可梁弦並不喜歡向人作解釋，更何況是解釋這麽尷尬的事情，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許。

於是他輕笑一聲，撇開了視線，傲慢道：“食色性也，雖是人之常情，但也分個上下等。爺並非饑不擇食之人，所以顧姑娘你很安全，無須做不必要的擔憂。”

顧二娘聽得怔了怔，才明白他這番話明嘲暗諷地說，她在他眼中是很安全的下等，登時氣得想掀桌。

奈何這山洞裏光禿禿的，並沒桌子能給她掀。

於是顧二娘只好在心裏安慰自己，下等就下等吧，安全就行。

出神間，梁弦倒是又開了口。

他在她的傷口處抹上藥渣，然後撕下顧二娘外衫的裙擺布料，給顧二娘包紮傷口。

紗布繞過顧二娘腋下的時候，他的視線落在了顧二娘肩上的那條猙獰的疤痕上，狀似不經意地問道：“這傷口看著倒是挺嚴重的，怎麽得來的？”

顧二娘微訝地看了他一眼，似乎在奇怪他怎麽會對她的事情感興趣。

但嘴裏還是乖乖地回答道：“幼時不小心被人砍的，當時因為沒有及時治療，傷口惡化，才會出現這醜的疤痕。”

他眉頭微微蹙起，心底莫名地像是被什麽給揪住了一般，不自覺地喃喃道：“疼麽……”

顧二娘搖搖頭：“沒印象了，不過應該挺疼的，畢竟那時候我的手可差點就廢了。”

被砍傷時，她才七歲，記憶早已模糊。

況且這些年來，她雖然沒有再受過那麽嚴重的傷，但在南星子的教導下學習武藝，吃的苦也不少，倒是大大地提高了她對疼痛的忍耐度。

梁弦便沒再說話了，眸中的光明明滅滅，不知他在想些什麽。

他知道，她雖然沒有明說，但這道傷口實際上卻是為了救人所致。

是的，她當年為了救了他，差點犧牲了她的這條胳膊……

而這件事情當初本來是可以避免的，卻因為他的過失，導致她受了這麽重的傷，所以他註定對她有所虧欠。

他眸中的溫度漸漸地又冷了幾分，而後再沒有說什麽，默默地將她包紮好傷口，便讓她穿上了衣服。

她行動不便，他便主動拿起她的外衫，去洞口用雨水沖洗了一番，而後回到篝火旁，起了個支架將外衫烘幹。期間他怕她凍著，甚至還主動脫下了自己的外袍給她披著。

顧二娘悶悶地道一聲謝，望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，忍不住發呆。

雖然她之前對他的印象實在是糟糕透了，但眼下共患難一場，她倒覺得他似乎並不是那麽難相處的人。

盡管他說他之所以救她，是因為她對他還有利用價值，但他對她所做的種種也算是仁至義盡了，不僅給她吃喝還對她諸多照顧，可見他是個不錯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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